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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捉甲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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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捉甲魚

兩人正說著話,大醜跑了進來,啞著嗓子喊,

“快點,蘭花花,你爹病了,正在村衛生室躺著呢。

周大山讓你去照顧病人,哎,別忘了,帶上錢。”

馬大慶連忙跨上摩托車,載著蘭花花就往衛生室跑。

老蘭頭正在輸液。

今天傍晚,老德順,狗子爺,大個子,老蘭頭四個老家夥坐在山卯上嘮嗑。

山卯下有個野水塘,兩間房子大小,水到膝蓋。

老德順看到,塘裏冒了一串泡泡,又浮起一股泥沙。

他養了一輩子魚,斷定這個甲魚可是個大家夥。

老蘭頭的犟脾氣上來了,“這野塘裏,一潭死水,連個小蝦米也沒長,倒有甲魚?”

“不瞞你說,小老兒我長了一雙鱉眼,看這魚鱉蝦蟹,從沒走過眼兒。”

本來,這是一場平常的嘮嗑,也不知是壞人變老了,還是老人變壞了。

狗子爺這老家夥,卻想看場熱鬧。

他竄掇著,“還是老蘭頭說的對,你雖說有個鱉眼,但也不能百分之百正確。

你有本事拿上來,我們才服你。”

大個子老漢一聽說有甲魚湯喝,也跟著瞎起哄,

“是呀,是呀,你出甲魚,老蘭頭咋說也得出兩瓶老酒,粉絲條兒,咱四個老頭大醉一場。”

老德順脾氣火暴,雖說年己七十,依舊鹹風不減當年,當下脫了鞋子下了水。

三個老哥們一看,也跟著下了水。

那水確實才到膝蓋,只是老蘭頭不走運,那水下不知是誰挖的,有個凹地,也許是以前的糞池。

他滑進了凹裏,嗆了幾口水,弄的全身濕漉漉的。

幸好,老德順說的不錯,他捉到了一只甲魚,足有二斤多重。

四個老漢來到老德順的魚棚裏,生火的生火,宰甲魚的宰甲魚。

當下,老蘭頭也不食言,拎了兩瓶老苞谷燒刀子。

狗子爺又從家裏拿來了佐料,八角,丁香,小蔥,不管什麽玩藝,都一古腦兒下進了鍋裏。

鐵鍋燉甲魚,小火熬煮,只燉的那甲魚皮爛骨軟,滿室生香。

幾個老漢,大碗喝湯,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只是老蘭頭,被水一激,又喝了滾燙的甲魚湯,腸胃裏冰火兩重天,勢若水火。

老蘭頭只感覺肚內咕嚕咕嚕地亂響,一股寒氣由腳底板升起,頓時肚如刀絞,捂著肚子疼倒在地。

幾個人連忙把他送到了衛生室。

周大山還是老一套,輸液,消炎藥,止疼藥朝吊水瓶裏一加了事。

馬大慶和蘭花花趕到的時候,老蘭頭額頭上正冒著汗,不住地呻吟著。

馬大慶連忙噓寒問暖,又是用吊水瓶子裝上熱水,給老蘭頭暖肚子,又是問老蘭頭想吃什麽?讓蘭花花回去做飯。

正說著,只聽“噗噗”一聲,滿屋飄臭。

老蘭頭拉了一褲子稀黃之物,醫生周大山捂著鼻子,撒腿就朝外跑。

屋裏還有兩個病人,一個是大醜的母親,老人家腰疼,來這兒掛點止痛藥。

另一個是老德順,他本來就有胃病,甲魚湯喝多了,脹得胃病犯了,也過來輸水。

聞到這股氣味,幾個陪護的家屬也朝外走。

老德順氣不過,幸好他的床鋪靠近窗子。

他急忙打開窗戶,把一顆白發蒼蒼的腦袋伸出窗外,去呼吸那新鮮的空氣,一邊罵,

“好你個老蘭頭,願賭服輸。不就是兩瓶燒刀子嗎?

我不是才喝了你一小杯嗎?你喝了我三碗王八湯呢,我吃點虧就算了,可也不能這樣作踐人呀……。”

大醜正坐在母親床前打瞌睡,嗅到這般氣味,猛然驚醒,站起來就朝外走。

老太太嘔吐起來,“俺裏個老天爺掰子哎,怎麽比狗屎還臭。

大醜,大醜,我不輸水了,快點把我扶出去。”

大醜邊走邊說,“還剩小半瓶兒,娘,你老就忍一下吧,等你掛完了,不走也要把你弄走。”

幾個陪護都跑出去了,只有馬大慶沒有跑。

他小心地脫去了老蘭頭的褲子,扔出門外,又在臉盆裏倒了一暖瓶熱水,用冷水調勻了,才去給老蘭頭擦洗屁股。

一邊擦洗一邊說,“有什麽感覺?有沒有異樣?要不,咱去縣城看,那裏的醫生比較好。”

馬大慶給老蘭頭細細地擦洗好了,又給老蘭頭蓋上了一雙薄被子,才回去給老蘭頭拿了衣褲換上。

誰說女婿無孝子?馬大慶的這個舉動換來了一片讚揚聲。

大醜的母親說,“我大小便失禁,我兒子從沒換過,都是女兒換。”

周大山說,“生兒子保姓,生女兒保命。

這樣的姑爺,端屎擦尿,確實不多。

而且,像這種又吃商品糧,又當官的體面女婿,更是絕無僅有。”

好在農村人皮實,抵抗力強,到了下半夜,老蘭頭不在難受,進入了夢鄉。

周大山看馬大慶坐在床頭,昏昏欲睡,便勸他,

“馬主任,你白天那麽忙,今兒個就不用陪夜了。

有我在,你怕什麽?有事我通知你。”

馬大慶想想也是,一個村西頭,一個村南頭,相差不過兩百米。

站在病房前,就可以看到蘭花花家的籬笆墻裏,還透著燈光。

馬大慶知道,蘭花花一定在等著他。

回來的路上,馬大慶沒有想到,山裏的夜是那麽的美,美的讓人浮想聯翩。

又大又圓的月亮,像個煎餅懸在空中,那月光如銀以水,照的大地亮堂堂的。

山路的左邊是片桃林,那桃子一摞一摞的,墜彎了枝條。

而右邊,則是一排郁郁蔥蔥的桂花樹,時值桂花開,到處是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蝙蝠,這是夜色中的獨行俠,它們在夜空中瀟灑地跳著舞,發著“嗦嗦”的笑聲。

蒼茫的草叢中,也有一點兩點的燈光在動,那不是相思的燈光,而是螢火蟲提著燈籠在走。

馬大慶來到籬笆院前,一聲犬吠,那只叫著黑子的土狗圍著馬大慶直搖尾巴。

柴門“吱呀”一聲開了。

“回來了!”開門的是蘭花花。

“嗯,沒甚大事,觀察一下,估計明天就能回來。”馬大慶說。

“吃飯吧,我給你端飯去。”回到屋裏,蘭花花低低地說。

“我不餓。”

屋裏的那盞豆煤油燈,散發著小小的,暧昧的光芒。

馬大慶猛地吹滅了燈火,抱起蘭花花朝床上走去。

那夜,馬大慶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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